吃飽喝足，程喬沒急著走，而是坐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和魏明聊天。得知程喬過年也不回家，魏明的眼睛一閃一閃的，嘴唇動了好幾下，還是沒把“一起過年”幾個字說出口。

程喬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，主動發出邀請，正好奧斯卡要拍戲，過年回不去了，大夥湊在一起也能熱鬧點。

“你，你和柳齊……住，住一起啊？”聽程喬說要和柳齊一起過年，魏明眼裏的光瞬間淡去，表情也有些懨懨的。

看他沮喪的樣子，程喬想都沒想就說了句：“我沒跟他住一起。”

魏明擡起眼看著她，眼睛裏有小星星在閃爍。

程喬有些懊惱，她幹嘛急著解釋這個，該不會，她對魏明還有些說不清的小心思？

強行將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甩開，程喬很正經地告訴魏明，自己只是正好租在柳齊隔壁，兩人是老朋友，又都不回家過年，湊在一起過年就是圖個熱鬧。

見魏明松了口氣，程喬莫名地也松了口氣，她打心眼裏不希望魏明誤會她和柳齊的關系，雖然在很多人看來，她和柳齊就是一對，而她也從來不屑解釋。

“太好了，我還從來沒和大明星一起過過年呢！”魏明笑得特別燦爛，程喬的嘴角也揚了起來。

由於要照顧魏明，程喬晚上回去的有點晚，因學生全部回家而暫時閑下來的言渺一見她回來，立刻湊過來，神秘兮兮地問她幹嘛去了。

“我，我就是去同學家坐了坐……”程喬越是心虛，言渺就越像嗅到八卦的狗仔，說什麽都要問清楚程喬去了哪個同學家，她怎麽不知道哪個同學能讓程喬一整天都不著家。

“魏明，你見過的，他前陣子摔傷了腳，租的房子電梯也壞了，我看他上上下下的不方便，就過去幫他做了頓飯。”程喬被問得臉頰發燙，雖然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反應。

“衛冥？他能摔傷腳？你逗我玩呢吧！”言渺一臉的不相信，“他不是去調查邪修的事了麽，什麽時候回來的？”

程喬一楞，好半天才明白言渺說得和她說得不是同一個人，也是這時，她才發現兩個人的名字聽起來竟然一樣。

“不是冥，是我們學校的學生，魏明！”程喬解釋半天，言渺才記起魏明這個人，不過想了半天她也記不起對方長什麽樣，只記得那是個長相平平，不帥也不醜的大男孩。

“嗨，就那小子啊！”言渺一臉失望，“神神秘秘的，還我以為你去約會了呢！”

程喬的心顫了顫，約會？

好像，自己並不排斥這個詞匯。

見程喬沒說話，言渺呆了一瞬，盯著程喬上上下下仔細看了半天，若有所思地問：“小喬，你不會真的在跟那小子約會吧？”

程喬感覺臉頰更燙了，嘴上說著“沒有”，心跳卻不受控制地加速了。

“不是吧？”言渺坐到程喬旁邊，一只胳膊撐著她的肩膀，滿臉的納悶，“你真喜歡那個魏明？我一直以為你喜歡的是冥呢！”

程喬的表情再次定格，言渺的嘴巴張得老大，好半天才壓低聲音說：“還是說，你要腳踩兩條船，兩個魏明你都要？”

程喬沒有糾正言渺用詞不當，事實上，這個問題她很久以前就思考過了，她對冥和魏明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，兩種感情貌似不同，卻又有些相似，對於從來沒談過戀愛的她來說，根本無法分辨其中區別。所以一直以來，她都在用理性的思路去解決問題——

冥也好，魏明也罷，都不是她感情的依托，至少現階段不是，因為除了學業，她的全部精力都放到了修煉和對付鬼怪、邪修上。感情這種事，她沒工夫去考慮。

然而感情從來都不受人控制，不管她怎麽忽略內心的感受，當面對他們的時候，她的內心還是會有小小的漣漪，區別是冥總出現在危難關頭，她根本無暇去分辨心底的悸動因何而起。而魏明則出現在她比較閑的時候，她也有更多心思去想自己是不是喜歡上他了。

“小喬，有些話我不想說，可又不能不說，”言渺挽著程喬的胳膊，不自覺地放緩語氣，“你是程家人，你所做的事是瞞不過另一半的。”

程家人的另一半不僅要承受未知的危險，還要接受孩子繼承程家血脈之力的現實，對於普通人而言，沒人想看到自己的骨肉成為審判人，一輩子游走在生死邊緣，一輩子和鬼魂打交道，一輩子遠離正常人的生活範疇。

而且這種延續是無止境的，只要有後代，血脈之力就會傳承下去，自己的孩子如此，孩子的孩子還是如此，即便孩子們不想做審判人，也無法改變他們血脈的特殊性。邪修在暗中覬覦著程家人，發現程家人的血能讓自己實體化的鬼同樣會想方設法殺死他們，而程家人一旦放棄審判人的身份，意味著他們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，只能任人宰割。

“我知道現在跟你說這個有點早，但你不能不有個心理準備，假如……假如你真的很喜歡那個魏明，就要為你們的未來早做打算，是像你父母計劃的那樣移民，遠離這個圈子的是是非非，還是扛起程家的大旗，賭上子孫後代的命運。”

言渺說得每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砸在程喬的心上，她從來沒想過這些，可這些都是她避無可避的選擇。

想起魏明羞澀的笑臉，程喬的心口劇烈地疼了下，是啊，如果兩個人真在一起，魏明勢必要牽扯進程家和邪修以及鬼魂的爭鬥中，身為普通人的他，大概只有當炮灰的命，更嚴重地，灰飛煙滅也是有可能的。

這還只是兩人交往的情況，要是走到結婚生孩子那一步……不，不管她未來的另一半是誰，只要有了孩子，她都得考慮孩子的未來。程家衰敗到只剩她一人，根本沒辦法給後代提供無憂的庇護。

邪修一日不除，她的孩子就要重覆她走過的路——父母早逝，自己被迫卷入鬼事，被邪修纏上，不敢戀愛，不敢去想以後……

程喬痛苦地閉上眼睛，她依稀明白父母當年寧願放棄程家的責任，也要離開這裏的決絕，那是在深深的無力和絕望逼迫下，不得已做出的選擇。

言渺嘆了口氣，扯開笑臉搖晃著程喬：“不過呢，你也不用太擔心，這不是還早嗎，只要咱們把那些討人厭的家夥幹掉，你以後想和誰結婚就和誰結婚，想生幾個孩子就生幾個孩子！”

程喬苦笑，就憑他們幾個，能把存在千年的邪修消滅幹凈？這就跟世間不再有犯罪一樣遙不可及，這批邪修消滅了，下一批心術不正的人還是會冒出來，永遠消滅不幹凈。

可這似乎是她唯一的希望，把那些對程家虎視眈眈的邪修幹掉，剩下那些不成氣候的也就不敢再對程家怎麽樣了。如此想著，程喬振作起來，自怨自艾解決不了任何問題，她更願意卯足勁去解決那些困惑她的難題。

……

在程喬的照顧下，魏明的腳恢覆得很快，至少生活自理不成問題了。相處的這些日子，魏明對程喬親近了許多，如果說以前程喬只是懷疑魏明對自己有好感的話，那麽現在，她很肯定魏明喜歡自己，因為這個有點木的男孩竟然在網上買了條對他而言價格不菲的手鏈，說是送給她的謝禮。

看他送手鏈給自己時緊張又期盼的樣子，程喬的心第一次跳亂了節奏，她明白，收下這條手鏈就等於給了他追求自己的可能，可她實在不忍心拒絕，畢竟這段時間的相處也讓她意識到自己的內心，她的的確確喜歡魏明。

拒絕喜歡的人示好，是對兩個人的折磨。

最終，程喬收下了手鏈，當著魏明的面戴在手上，魏明笑得像朵茁壯生長的向日葵，傻樂了一天。

魏明的腳不適合長時間行走，所以采購重任仍然由程喬負責，她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每天泡在這邊，而是把大部分時間投入到修煉上。她不想讓自己的目標變成空中的樓閣，想打敗邪修，想把握自己的人生，她必須更加努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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